10.

自那日和张同学起过争执，王俊凯沉默更多，甚至连群都退了。李星留不明经过，好言相劝得不到回应，心中虽不满但并未表露太多，下定决心不再管他的事情，反正高中毕业见面也很难。

若说前阵子王俊凯的改变偏向外在，那这些时日则是内在产生了变化。

那之后某日晨读，打着瞌睡的李星留冷不丁听到王俊凯主动搭话，一个激灵困意全吓飞。

“啊？你说什么，什么情敌……”

王俊凯说：“不是情敌。”

“你刚刚让我判断那是不是情敌，这会儿又自己给断定了。我看八成就是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说说经过啊，不说我怎么给建议？”

“之前我在他那儿看到一封请帖，起初没当回事，但他好像不太想赴宴，态度怎么说……怪怪的。然后昨晚我不小心看到一个未知号码发给他的短信，看语气应该是那封请帖的主人。”

“什么语气？”

“一副……曾经对不起他现在来求和顺便邀请他喝满月酒的小心翼翼的语气……”

“等一下，你什么时候见到那封请帖的？”

“大概上学期末？”

“哇靠这么快就生孩子啦，坐火箭啊。”

王俊凯一脸无语地说：“重点不是这个……现在不很多奉子成婚的么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。”

“兄弟你注意着点做好安全措施啊，毕竟还年轻。”

这处沉默片刻，王俊凯才反应过来，都什么乱七八糟，早知不问这二愣子了。还有一点他没讲，就是那条短信说三天后他要到这里出差一周。明知道对方是来工作，但王俊凯忍不住阴暗地猜测他是不是故意的，结婚了还来纠缠，算什么玩意儿？其实这一切都取决于王源的态度，只要他当什么都没看到，王俊凯就不会想那么多。

昨夜王源洗完澡出来，一看手机就愣了。余光全放在他身上的王俊凯自然没有错过那一瞬的错愕，所幸他很快恢复如常坐下擦头发，若无其事的样子令他异常好奇。所以王源会去见他吗？王俊凯抓心挠肝地想问，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自己偷看王医生短信的事实？虽然那都是出于无意。交往时的约法三章蹦上脑海，王源是那么看重个人空间，以至于如今进驻对方住处就足够令他欣喜万分。但人往往贪心，得到一寸便想再挪一尺。说到底，王俊凯也只是想要在王源心里保持美好形象。

老半天了李星留漫不经心道：“你也不用太担心啦，对方都有家庭了，你那位就算去见他也不代表什么啊，就不让人叙叙旧啊。”

事实上王俊凯还真不想看到王源和他人相谈甚欢，如果那人真是他旧情人的话。但他只表示，一切尊重对方决定，概不干涉。

……才怪。

周六，果不其然王源拒绝他的邀约，说是有点事。王俊凯盯着那条微信沉默许久，想问究竟是什么事，要去见那个人么。最后什么都没回，窝在房里没一会儿抓着钥匙和手机冲出门，王俊凯循着记忆中读到的短信所提及的地址飞奔而去。那段路程他从未有过如此心无旁骛，杂念被远远甩在后方。

这间市中心的咖啡馆平日得到众多年轻白领青睐，除了招牌手磨咖啡值得品尝外，室内装潢格调十足，古典乐优雅地飘荡其中，不失为繁忙都市中放松身心的好去处。

王俊凯进门，打量一圈没看到王源，心想不会已经走了吧，或是还没来？这不该啊。他找了个视野尚可的僻静处坐下，怀疑自己看错或者记忆出错。店家在每一桌都会准备纸卡，那顶端穿着绳带，王俊凯无所事事将其捏在手里，打了几个结再解开，动作机械地重复，直到不知第几次玻璃门被推开，看到侧头与旁人说话的年轻男人正是王源，他才停住，放下了绳结。

轻快弦乐最后一个音符落下，转而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悠扬响起，隔着盆栽绿叶缝隙看着他们在窗边落座，王俊凯垂下眼眸，不稍片刻再度抬眼望去。不远处，王源表情平静地听着对面的男人说话。他的侧脸有一半沐浴在午后阳光里，还剩一半浸在阴影中，目之所及的便是那一片阴翳，即便缺少明亮的光线也依然夺目，紧凑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，王俊凯甚至没有看清那人长相，只专注盯着王源。

他的神情没有多少起伏，禁不住让人好奇对面说了什么，王俊凯这才目光一转落在对面男人身上，打量半天，看哪都不顺眼，内心挑刺不停，那嘴唇太薄了吧，一看就是刻薄面相。

不好太明目张胆怕被发现，王俊凯低头摆弄纸卡的绳带，解开了，抬头看两眼人走没再低头打个结。中途有一阵王源侧头望着窗外，而男人神情似乎有点激动，像在辩驳或解释，可对象不为所动，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。这让王俊凯想起平时的王医生，独处时也是这般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
这样就对了，王源的表现让他暗自窃喜。

约莫一小时后，在所有耐心快要耗尽之前他们终于要走，王俊凯在那之后等了两分钟才离座，幸好出门就找到人，他们脚步不缓不急，正好让他跟在后头。就这么漫无目的走了几分钟，王俊凯心想要不直接上去装个偶遇得了，不知王源会怎么介绍自己，又会怎么介绍那人。念头一旦出现就很难打住，他太想知道，或者想要证明什么。

他转身，快步从一条小道绕过去，行至街头往来时方向走，再扭头装作打量某间男装店。

这不王源立马就看到他了，到跟前才把人叫住。

“王俊凯？你怎么来这边了？”

这话让他眉头一跳，也许是心虚作祟，不过他神情相当自然，说来买显卡。

王源恍然地哦了声，忆及男孩提过要给电脑换配置，附近确实有个电脑城，便不做他想。旁边的男人好奇地来回看，因为王俊凯看起来和他们不像同龄人。

王俊凯满怀期待，迫不期待想知道王源会怎么说，但他太高看自己了。

“那你去买吧，我们有事先走了。”

两个成年男人越过他，继续往前走，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碰撞到一个路人。王俊凯满目难以置信，王源居然就这么跟别人跑了？！连介绍都没有！！岂有此理！多想冲上去把人拉住质问那到底是谁啊，连他出现在面前了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！还，“我们”？？谁和谁“我们”啊！

靠！

压抑多时的醋意和怒火让他快要失去理智，转身挪了几步，猛一下回过神，如果不管不顾追上去会更可疑……可是……可是他都这样了，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，介绍下会死么！

王俊凯眉头紧皱，盯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，恨不得瞪出个窟窿，最终忍不住发消息问那是谁。

走出不远的王源一看，笑笑回复几个字，就一个老同学。

旁边的姜明淇问了相同的问题，王源停顿几秒才答，是他所在学校的学生。

学生会露出充满敌意的眼神？姜明淇没有将这个疑问抛出，直至走到一间琴行不假思索地提及以前王源喜欢自弹自唱，话出口方知后悔，面露尴尬地转移话题。

王源点头说：“不过都快十年没碰过了。”

姜明淇想了想，问出刚才在咖啡馆没有问的话。

“为什么当医生了呢？以前你总说肯定不会做这行，又苦又累。”

“可能……因为我哥没能当上吧，他老在我耳边念叨，起茧了都要。”

“他现在好些了吗？”

“说好不好，说坏也不坏。就那样。”

可能是面对过去知情人的缘故，王源没有回避这个话题，回去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，为什么对重要的人反而做不到坦诚？如果可以他也想告诉王俊凯，曾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，以及将来需要面对的现实。到最后居然得出结论，他还太小了。王俊凯的人生有广袤的天空，有无限的可能，他不想对方的喜欢掺杂任何同情的成分，更不愿利用这点杂质将他绑死在身边。

他是自由的。

那日王俊凯说如果自己可以年长五岁就好了。

但其实王源知道，都一样，即便对方作为成年人，也同样是自由的。

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令他停在原地，王源茫然地看着人群，刚才王俊凯出现在街头，而他当时心绪还没平缓，更不想王俊凯和姜明淇有过多接触便匆忙离去。这要是落在王俊凯眼里，可能要吃十吨醋。

联想到这个可能性，王源好气又好笑，不由自主拨通王俊凯的号码，与此同时转过身，走了几步再度停下，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没有被杂音掩盖，让他忍不住嫌弃这偶像剧情节般的相遇简直莫名其妙。

可是一点也不讨厌，因为王源此刻想见到王俊凯的冲动胜过一切。

“你一直跟在后面？”

王源挂断通话，等他走来才说。

“因为我……”

“啊，吃醋？”

王俊凯不置可否地看向别处，别别扭扭地用手臂推着王源走，到了人烟稀少的角落，王源忽然探手按住王俊凯的后脖颈，凑上去亲，偷袭成功后几下蹦出老远，见人还一脸呆滞站着，一脸恶作剧得逞地笑。王俊凯终于回神，咬咬牙追上前，从后搂住，这个怀抱结实而用力。

男孩歪着脑袋，接了个密不透风的吻。

 

11.

当晚回复姜明淇时，王俊凯就在他身边，王源毫不避讳地说，那天没有假期，喝不了他的满月酒，那边说了点什么，大概是遗憾吧，可王源无动于衷。挂了电话，王源看他表情不对便问怎么了。王俊凯看他们在咖啡馆也没有发生冲突，走在街上也是挺友好的态度，怎么面对他口中的老同学喜事却那么……不近人情。对，就这个词，王俊凯不想用在王源身上，可他的表现确实冷硬，和他印象中的王医生有点不太一样。

“他……不止是老同学那么简单吧。”

“嗯？不然呢？”

“出差都要专门来见一面，我看他对你不像老同学啊。”

“可真的就只是初中同学啊，你还想听什么故事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的确我跟姜明淇，啊，就下午那男的，刚开始玩挺熟，后来逐渐疏远了。这很正常吧，小时候的玩伴，长大因为生活或者别的，没有交集的话，很快就淡忘了。”

“那……参加一下婚宴也不过分吧。”

王源语气一顿，扭头看他说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没去？”

“你去了？”

“哦，没有。对，那张请帖是你送来的。”

“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？”

“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，可能是他发现和别人玩更有乐趣吧。”

“……”怎么可能？王俊凯总觉得他在敷衍自己。

“王俊凯，说好的不过问呢。”

那神色冷淡得令王俊凯想起咖啡馆那一幕，对面的人神情激动，而他扭头望窗外，如果看得见表情，估计也跟现在一样吧。王俊凯心下一沉，几度欲言又止。

“看你吓得。”王源自顾自笑开。

两人点开一部电影，窝在这个小空间里观看，故事节奏平缓，却又在表面藏着暗涌，直到抽丝剥茧般揭露主人公曾有的经历，王俊凯心神沉淀进去，到男主角遇到前妻那段剖白，终是没憋住泪，眼前伸来一只瘦削的手递来纸巾。王俊凯接过别过脸擦掉眼泪，总觉得这么大看电影还哭挺丢脸的。不知道王源有没哭，这么想着，王俊凯红着眼看他一眼，谁料他神色如常。

似乎察觉他在困惑什么，王源弯弯嘴角，说这是第二次看了。

王俊凯没再纠缠，继续投入到角色的喜怒哀乐中。

当主创名单缓慢滚过，王俊凯还回不过神，该说导演借此呈现的人生观与自己不符，可是共情效果达到了，虽然不一样，但他可以理解。到结局，主人公没有走出阴霾重获新生，他还是那样过着，疲惫而了无生气地过着，日子不好不坏。

王源抱着枕头呢喃：

“故事里有生有死，观众所能体会到的情绪仅是剧中人的千分之一。”

王俊凯维持抱膝的动作，将脸埋进去，片刻后感觉到医生轻柔抚弄自己的后脑勺，偏过头去看他。

“你第一次看的时候有哭么。”

“没。”

“那是我泪腺发达？”

“哈哈，年轻人情感充沛么。”

“切，说得你多沧桑似的。”

“那种痛苦我是能理解的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放下过去。”

“你也是？”

王俊凯脱口而出，触及王源愣住的表情，欲盖弥彰道：“嗯，我也会耿耿于怀。”

“啊？发生过什么？”

“告诉你也无妨吧。我从小就喜欢唱歌，但我爸妈不同意，对娱乐圈存在偏见，大学教授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古板。”

“那你放弃了？”

“一开始没，我挺叛逆的，瞒着他们报了选秀比赛。偷摸着练了很久，先斩后奏嘛。这事儿不知怎么露馅了，比赛那天他们把我锁在家里，手机都被没收了。”

王源沉默一会儿问：“恨过父母吗？”

“当时的话，恨过。”

“那你现在不就放下了。”

“倒也没有，夜深人静都会想起这件事。”

“后来没再尝试了？”

“不敢了，我怕又一次发生这种冲突，以后会恨他们。”

王源忽然想到另一件事，心血来潮就这么问出口了。

“那如果你爸妈发现你喜欢同性，并且很反对的话，你会怎么办啊？”

“这个没想过诶。”

“你想想啊，只是唱歌当明星都那么反感，更何况还是同性恋，说不定偏见会更深吧。”

“不一定吧。”

“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？”

“那你想过？”

“唔，我家人都不在了，无所谓恋爱对象的性别。”

王俊凯心中一突，神情微妙地移开视线。王源居然主动提到家人，这是件好事么？也许是。在看完一部丧到不能更丧的电影之后，两人仿佛拧开了某个阀门，心中的抑郁需要渠道倾泻，而如此轻松的氛围下随意谈天说地，是再好不过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。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乘胜追击时，王源接了话茬。

“这样也挺好，没人管我谈不谈恋爱，也不会一堆人八卦什么时候结婚。”

“你才几岁。”

“哎，总会有那种亲戚。”

“说得我都怕了。”

“哈哈，不过还好啦，我好久没见过他们，不会有这种烦恼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挺久没回去。”

“你就一直留在外市？逢年过节？”

“对啊，省钱呢。”

“不会孤单么。”

“还好啦。”

王俊凯目光闪烁，忽然握住他的手，喉结几番滚动才接话：

“王源，以后我陪你吧。”

屋内好一阵静默，那一瞬王源的手轻微地颤抖了，王俊凯感觉得到，但他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，怕刚才鼓足勇气说出的话遭到拒绝。不是没有设想过王源可能不需要这种陪伴，也或者对方会觉得多余、多管闲事，但他仅仅想要表达这种心情，迫不及待地传达给他。

某一刻，王源真切感受到，王俊凯毫无芥蒂捧上来的满腔热情。他翻过手与王俊凯十指相扣，笑了下，随即嘴角不受控地下拉，酝酿稍许他轻声说你这样将来会吃亏的。

声音太低，王俊凯没听清。

 

周日，父母难得在家，他们确实很久没有一起出门吃饭，饭后爸爸将娘俩扔在百货公司自个儿去见朋友，王俊凯便担起提包拎鞋的重任。外面下起了大暴雨，靠在玻璃窗旁往下看，一片五颜六色的伞面，太后大人逛累了，拉着他进了间甜品店补充能量，落座时王俊凯瞥见窗边某一桌微微愣住，妈妈问他怎么了，那边的人感觉到视线看过来，若有所思后恍然，结账后走到王俊凯这边，留下个电话号码。

“这人谁啊？”等人走后，他的妈妈问。

“同学的哥哥。”

“他找你有什么事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王俊凯很少撒谎，但几乎都和王源有关。

当晚回到家，犹豫着是否要拨打过去，怎么会这么巧，吃个甜品都能碰到姜明淇？王俊凯真不信邪了，但是对方想要说什么，还特意留下联系方式？正好他也有很多想要问的，可到底是瞒着王源的，王俊凯害怕他知道之后会责怪自己违反当初说好的约法三章。隔天上课，依然坐立不安，直至晚自习王俊凯把心一横打了过去，第一遍那边没接他还松了口气，不料对方立马回拨。两人约好周五夜晚见一面，姜明淇直言有些问题想问。

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每次和王源见面，王俊凯都会目光闪躲，次数多了王源难以视而不见。

“你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，整一个心不在焉的。”

“啊，没有啊。”

“还说没有，你看你倒那么多醋做什么？想酸死谁啊。”

王俊凯这才罢手，捧着一碟子的醋喝也不是倒掉也不是。王源见状弯起一个拿你没辙的笑，接过小碟子直接倒了，再倒酱油进去。王俊凯看着他的神态，当即就想给姜明淇放鸽子。

此时，手机响，王源接起，听那边说完愣了许久。王俊凯回过神，察觉这阵异样，面露担忧问怎么了。王源回一句知道了，魂不守舍地挂断通话。

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
王源再抬头，双目通红，声线颤抖地说：“你能先回家么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对不起，有点事，你先离开吧。”

说着祈使句，手上用力将他推出去，王源迅速关上，靠着门板脑袋低垂，任由王俊凯在外面拍打叫喊。很快他停止了扰民举动，转而电话攻势，可王源依旧抵着门，盯着振动的手机，目露沉痛。隐约可听见，刚才王俊凯喊着他的名字，懵然不知发生什么事就被拒之门外，事实上连他自己也很茫然。

方才医院那边的人说什么来着，通知他，他的妈妈去世了。霎时间听到这个消息，王源不知作何反应，距离她服用安眠药自杀已过去三年，当年他也只是个19岁大学生，和现在一样茫然，连为什么要用药吊着变成植物人的生母也回答不出，实则高昂的住院费用全靠他不要命打工赚回来的，让她安乐死或许大家都能轻松些，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。

不甘心。王源沿着门板滑落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，喉咙发紧。何其的不甘心，事件刚发生时，他怨过恨过困惑过，后来曾幻想某天奇迹出现，她能够醒来，真到那一天可能自己会放弃质问母亲为什么一心赴死也说不定。可惜这一切永远都无法实现了。

门外的人同他一样迷茫，王俊凯彷徨失措，一手手臂还抵住门板，但最终他安静下来，试图联系屋内的王源，再怎么样王俊凯都没法一走了之，只因刚刚他的表情令他胸口揪成一团。

接电话吧，快接啊，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医生才会毫不掩饰哀恸，可是最让人难过的还是他把自己推出来，拒绝他的关心和安慰，就算什么都不说，只要让他陪在身边，不行么？王俊凯不厌其烦反复拨打同一个号码，直至收到王源的消息让他别打了，让他回家，事实是对方再次筑起那堵高墙，无论他怎么绕都跨不过。还以为自己成功了一半，至少不是毫无进展，可现实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。

王俊凯站在黑漆漆的走廊，双拳因不甘、愤恨而紧握发颤，牙关咬得死紧。

这让他觉得王医生由始至终都站在原地，不曾靠近，也拒绝他的靠近。

附注：

※文中提及电影是《海边的曼彻斯特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