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

“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？”王自来忍不住低声问。

始作俑者却一脸无辜反问：“我能对他做什么？”

切，这要问你自己好吧。王叔叔腹诽着耸耸肩。王家父子近来的相处实在怪异，具体表现在小的那只身上，他这局外人当然不清楚内情，只看得到表象，比如生硬地转移话题，别扭地离开原地，最明显是不敢直视他爸。

王自来摸着下巴微笑：“谁知道呢。”

王俊凯刚洗完澡披着浴袍就出来喝水，带子都没拉好，此时正敞着肌理分明的胸膛，下身只套了条睡裤。方才王源在厨房煮牛奶，结果见他出现便找借口回了房，期间没看他一眼。王叔叔好奇心被勾起，追着他要听八卦。

其实哪有什么事，小孩是被他逗得害羞了而已。王俊凯完全没当回事，只用青春期叛逆挡回去，完了把煮好的牛奶端进他卧室。王源背对门口，在看书，也许是太过专注，等他走近才发现身后有人，还被吓了跳，质问他为什么不敲门，王俊凯语气坦然地说他没听见。

王源欲言又止，罕见地没有斗嘴就回过头了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忍不住扭头瞪眼：“你怎么还不出去。”

“监督你啊。”

屁啊，有你这样监督的么，还坐我床上放歌！！王源就差翻个白眼了，内心满屏弹幕滚过，他爸有时候就这点不好，老爱睁眼说瞎话。

谁知这心理活动还没过，就见这人撑着床，左手将微湿的刘海往后捋，大概是刚洗过，要干不干，不够服帖，有一撮老往下掉，所以他不经意朝反方向歪头，角度恰好斜眼看着王源。

那神态和目光，比他的身材还要性感傲慢。

房间里只剩手机播放的音乐，王源不觉多瞧两眼，当即有什么动静越来越大。

不由得，那句话钻了出来。

——如果对方对你有那种意思，不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挑眉，他都会解读为勾引。

然而不等他佐证或否定，王俊凯便打破沉默。

“你怎么不喝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牛奶要凉了。”

他站起，走到转椅后面，离王源只有一步之遥。就在后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人又起坏心思作弄自己时，他轻笑着问，你是不是长高了。哪有人是这么量身高的？但王源只古怪地往上瞥了眼。王俊凯用手在自己腹部和胯间比划，说他以前只到这里，可是现在，手向上抬了点，就到此处了。王源的眼睛被这番动作吸引得紧跟转移，视线也就一直没有离开那小麦色的结实腹肌。

转头速度那叫一个如临大敌，王俊凯被逗笑，用手捏他柔软的耳垂。

“耳朵怎么这么红。”

谁知王源反应激烈地打开他的手，男孩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。王俊凯顺势抓住他的手腕，拉着放到杯子旁边。

“喝。”

几秒后，王俊凯声音低沉地说：“听话。”

听个屁的话啊！你倒是把手放开啊！王源咬牙道：“你放手……”

王俊凯于是放开，这时候倒成了听话那个。王源一时心不在焉，拿杯子的手有些发颤，温暖香甜的牛奶令情绪稍微镇定下来。气氛无端变得微妙，王俊凯为什么只看着他不说话？注意力又回到近在眼前的躯体，成年alpha的身体，结实的蕴藏力量的，令人艳羡。王源轻咳一声，心神不定地站起，不料王俊凯仍停在原地，两人来了个难以忽视的对视，强烈到让双方均为之愣怔。

王源反应尤其明显，紧紧捏住杯子便出了门。他不知王俊凯再次坐在床尾，成年人的方寸大乱不轻易表现出来，何况也还没到这等程度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王源更不可能发觉，等他洗完杯子回来，王俊凯早就离开，连一点痕迹都不剩，床铺不见一丝皱褶。

踏入1月临近期末，学校事务繁多，剥去家里和上下学途中，相处时间少得可怜，待他察觉也许那不只是所谓的青春期叛逆时，王源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话，事由7班数学科代表放下作业后说的一句话，王俊凯难得愣了几秒。

Beta女孩歪头打量老师，补完后半句：“他让您不用等他回家。”

王俊凯回神，点头，表示知道了，收拾东西下班，中途却改道，掉头才发现不知哪个方向，致电王源的班主任刘老师，几番周折问及聚会地点才放下心。王自来前几天刚走，回到王家大本营所在城市，最近家中气氛无人调节，像是住着两个陌生人。王俊凯忙各种事情，王源便躲在房里不出来。王俊凯停在农家乐门口，给王源打电话，果不其然没接，心中怒气渐生。

这些年当久了老师，对待学生认真负责，不说耐心十足，撇开特殊情况，平日里的温和会给外人假象，王俊凯骨子里的强势此时就差全面爆发。他还搞不清自己气什么，这才是最让他生气的点。

他下了车，点着一根烟，却只夹在指间，绕着车辆走了一圈，坐在车前盖思考问题。

等到接近8点，王俊凯几乎丧失所有耐性，那帮学生仔才稀稀拉拉地出来。期间他接到王自来电话，听对面说了好一阵，沉默半晌才回一句，知道了。

王俊凯眼神微冷地盯着那一个个吃饱喝足的年轻少男少女，他等了2个小时的男孩出门恰巧拿出手机，王俊凯还在等着他回电，或是发个消息问什么事，但没有。王源若无其事地和同学笑骂，大概是在商量一同打车回市内。

王俊凯怒极反笑，又点了根烟，从黑暗中缓步走到人堆前。王源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人，定睛一看当即大惊，慌忙迎上去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。纵然现在是私人时间，但学校有规定，老师在学生面前不能抽烟。王源条件反射夺过他手里的香烟，被本人躲开了，顿时一急，抬眼与其对视。

“你怎么来了……”王源低声问。

“接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吃饱了？走吧。”王俊凯抬手抽了今晚的第一口烟，吞云吐雾，不等对方回答，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就往车里走。

王源只来得及回头道别，眨眼间便被推进副驾，关门声震得心下一沉。

出乎意料的是王俊凯没有立刻发作，而是一路无话，等人放松戒备才出手，这招数无师自通，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，但王俊凯自知并非如此。

“天冷也不知道穿个外套。”

说完调高车内温度，沉沉目光投向身旁，王俊凯又说：“放假想去泡温泉么？”

“我报了个兴趣班学吉他。”

“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的兴趣。”

“就……忽然想学了。”

王俊凯哦了声，沉默片刻忽道：“准备还要躲我多久？”

“什么啊。”王源第一反应当然是否认，但后面语气虚多了，“哪有，你怎么想这么多。”

“你说没就没吧。下周我得出国一趟。”

“啊？去哪里？”

王俊凯目不斜视，声音没有起伏道：“瑞士。”

闻言王源一愣：“不是泡温泉？”

“你不是行程很密么。”王俊凯嘴角微翘，说着往旁边瞥了眼，“去那边处理点事情。”

下意识就想问有什么事需要跑到瑞士去处理的？但他没有，他问多久，得到答案便没有再开口。2个星期啊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。算起来，王源还没跟他分开那么久。不过这样也好，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，却一无所获，接下来应该能够恢复到以往那种状态吧。

“你叔回家了，你自己一个在家有问题么？”

“有什么问题？”

“那行，洗澡之前记得开空调，还有按时吃饭，吃之前给我拍个照。”

王源：“……”

“听到了吗？”

“爸，您当我三岁呢。”

王俊凯似笑非笑：“你有三岁吗。”

“……”

把人逗得咧嘴大笑，王俊凯多看几眼，收回了笑意。

“所以现在可以告诉爸爸，最近为什么闹别扭么。”

此话一出，车内气氛瞬间凝结，片刻后王源才回过神，嘴唇几度张合，思来想去选择了坦白。

他们不该如此疏远。

“我都快成年了，不能再这么依赖爸爸了。”王源微微垂着脑袋，双手放在腿上，无意识地抠挠裤子布料。

“你在这世上无亲无故，不依赖我还想依赖谁？”

王俊凯这话说者无心，听者却落到心里，王源像被刺痛一般拧眉，咬紧了牙关，再抬头时眼神已锋利许多。

“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，而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。”他语速很急。

“那你说是什么意思？”王俊凯顿了顿，看见他的表情，心中了然，语气变得温和，“我也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“我是说……”才一个开头王源就犹豫了，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介怀之处？若王俊凯根本不当回事，他要如何自处。

王俊凯没有催促，等他想清楚。

车辆沿着环城路开了接近1小时才回到市内，钢铁森林的天空不比郊外星辰满布，却自有一番繁荣美景，郊区夜空也不比王源的眼睛明亮。时间尚早，街上行人拥挤喧闹，他们俩窝在这小小的空间内，寻得片刻安宁。

王俊凯赶在他想通前开口：“算了，不想说不要勉强。”

“不是……是我太奇怪了。”

“我这辈子的耐心估计都用在你身上了。”王俊凯自嘲道。

王源咬着下唇，不知如何应对。

王俊凯说他最近上课总是开小差，班主任告诉他了，问他怎么回事，但他怎会猜不到那是什么情况，只是想听本人亲口解释而已。如果他不愿意，王俊凯也不会强迫。

“每次和爸爸靠近都会特别紧张兴奋，还会反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那个画面。”

王俊凯表情纹丝不动：“是么？那是你太喜欢爸爸了。”

王源无语半晌才说：“是这样吗？”

“不是吗？”

王源简直无法相信困扰多时的难题竟是如此简单的命题，而且，他知道不一样的。并非如他所言那般，不是因为太喜欢爸爸，或者说，不只是。这部分里面，哪个占的比较多呢？有些东西不说，刻意掩埋，不代表不存在。

答案呼之欲出，就差临门一脚。

心跳莫名其妙地变得难耐，犹如被一只滚烫的手牢牢攥住，仍压制不了那阵蠢蠢欲动。

“既然你介意，以后我会注意。”王俊凯冷静地说。

“什么……”

“在我理智范围内，我可以保证。”

王源不太明白什么意思：“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？”

“我在你心里有这么迟钝么。”

“不是……我只是，爸爸亲我我很开心，可是我太奇怪了，明明应该只有高兴。”但又不止那么多，王源还想要更多，控制不住地想要很多，想要更加亲近。

虽然懵懵懂懂，但王源也知道，这不该是对待父亲的态度。

“我说我明白了。”

“你明白什么啊……”

王俊凯听着他泫然欲泣的嗓音，内心迅速塌陷。

“有些事不一定非要立刻找到根源，时间会告诉你一切，你以为迟到的答案其实是刚刚好。我不希望你这样勉强自己。”

不勉强他，只能是他选择克制。

“我想要你无忧无虑。”王俊凯说。

许是小朋友的表情太过软糯，王俊凯忍不住补充一句，顺其自然不就好了。

可是他的顺其自然又是什么呢？

王源攥紧了手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但他毫不在意。

王俊凯仿若不见，只伸手摸摸他的脑袋，像小时候摔了跤跌得太疼忍不住泪眼汪汪，更小的王源要爸爸抱，王俊凯都会用这个动作予以安抚。

等你再大一点，这种事都会变得微不足道。

这句话他憋在心里后又觉不妥。过去也有别的长辈对他这么说，王俊凯都会不屑一顾。他讨厌任何以过来人身份说教的观点。

王源却拉下他的手，握住了，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，那里面藏有什么，胆怯又勇敢，憋得眼角微红。

“那你要等我想明白。”

没哪个人被他这么看着，能不心软的。

王俊凯胸口发闷。

“会的。”

——我等你长大。

解释一下，关于那句“爸爸亲我我很开心”指的是他们睡前会有晚安吻，是吻额头那种，不是第六章亲嘴了啊，写的太隐晦吗？那是wjk逗他的，没有接吻，第一次打啵我怎么可能不详细写呢？